人間異語：警察跑得比人快 怎管紅燈區 【2009/06/15 蘋果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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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異語：警察跑得比人快 怎管紅燈區
2009年06月15日蘋果日報

Q：最近輿論討論要設紅燈區，從日據時代到民國60幾年，台南新町一直是府城風化區，你從小在這長大，以前是怎樣的光景？

A：我小時候新町聚集很多賭場、茶室跟妓院，很熱鬧。那時台南沒什麼好玩的，迌人（台語，意指遊手好閒的人）都往這跑，友愛街有軍中樂園，外省兵也往這跑，三教九流全在這，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人打架，有時一天打好幾場。
那時女人都用買賣的，被賣的嘸法度（台語，意指沒辦法），因為家裡環境不好；老娼為了賺錢買小姐，大家也習慣了。每次看客人排一長排等紅牌也不稀奇，反正大家都窮，而且這是他們的職業，大家很正常看待。
我們囝仔很單純，跟老娼的兒子、女兒都玩在一塊。我家跟妓院只隔一道牆，聽到隔壁ㄅㄧㄥˋㄅㄧㄥˋㄅㄧㄤˋㄅㄧㄤˋ就知道是警察來抓私娼。我爸幹過警察，跟警察關係很好，老娼就推我爸出來選里長，每次沒牌的小姐被抓，他們會找我爸幫忙處理。那時沒牌的妓女比有牌的還多，憲兵也常來抓偷跑出來嫖的阿兵哥。
Q：里長也管妓院？
A：妓女戶的事，他們自己會管，不會讓你插手。警察也早就給錢打點好了。那時也有雛妓，她們很小就賣給老娼，養到11、12歲可以接客就馬上接客。怕小姐落跑，妓女戶裡有「啌叭啦」（台語，意指保鑣）看管，小姐若被抓回來，就用針刺腳、木棍插下體，刑罰很多。「啌叭啦」很專業，能管到小姐不敢跑，心狠手辣，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Q：附近居民不會覺得不人道？
A：那時代全台灣妓女戶對妓女的處置都差不多。老娼花錢買妓女就為賺錢，所以修理妓女，沒人會去管的。而且以前人三餐都顧不飽了，哪想那麼多？
Q：警察管得了這裡嗎？
A：那時妓院100多家，妓女4000多個，一個派出所才幾個警察要怎麼管？每次出事，跑第一名的都是警察。
這裡曾發生一件兇殺案，一個兩棲蛙人來找查某，還鬧事，打「啌叭啦」，警察來處理，這人竟把警察推到台南運河，可是他後來還被保出來。有幫派不服，出來處理，結果把他殺死了。警察是人民保母，可是出事卻無法解決，還是得靠幫派自己來。大家看婊子無情，反而妓女有她的倫理，她們跟住家鄰居關係都很好，像朋友一樣常會聊天。
最後一間妓院也拆了

Q：老娼後來際遇如何？
A：以前他們賺很多錢，就在這蓋一間廟，每次做醮都盛況空前，萬人空巷，後來新町沒落，醮做不起來，廟也沒落了。
老娼都凋零了。他們不像有些人說的下場不好，我想是他們沒讓後代跟他們一樣，小孩他們沒讓住這，都教養得不錯，讀到大學，現在有人在做老師、當議員。有些後代還會做慈善事業，養流浪貓狗，捐錢給需要幫助的人。
新町原本還有最後一間妓院真花園，這間百年古蹟裡，日式的房舍庭園很有古味，可是市府沒錢保存，上個月也拆了。現在這裡只是個老舊社區，夜晚好安靜，新町歷史只成我們老一輩茶餘飯後的話題。

記者陳玉梅採訪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