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格》主任醫師手札–理性與感性【2010/09/06 蔡氏兄弟blog】

有一部經常在HBO重播的影片，我因為從來沒有從頭看起，所以不知道片名，也不認識主角是誰，情節大約是一個6歲的黑人小女孩慘遭兩個白人年輕人性侵害，心理身體受到極大的創傷，甚至是子宮破裂導致終生不孕。

兩個年輕人受到逮補羈押後仍然毫無悔意，一次出庭的時候在法庭門口，小女孩的父親拿出預藏的衝鋒槍對著兩個歹徒掃射，當場將兩個歹徒射死，但流彈也射中一旁警察的膝蓋，導致警察必須截肢，小女孩的父親當場被逮捕，他殺人傷警的罪行當然是無所遁形，一位白人律師自願為他辯護。

那位失去一條腿的的警察出庭作證的時候替那位父親向陪審團說情：「雖然他射掉了我一條腿，但我不認為他有罪，如果是我的女兒遭遇到同樣的蹂躪，我也會做出和他一樣的事情。」

在法庭上結辯的時候，律師請全體陪審團閉上眼睛：

「請大家閉上眼睛，想像一段畫面，一個6歲的黑人小女孩從學校放學，路上被兩個年輕男子強行帶進一輛車內，載到郊外一處廢棄的倉庫，將她的衣服扒光，雙手反綁，對她輪流強暴後拿鐵條伸入她的下體將她的子宮搗爛，然後在他身上小便，這個小女孩渾身是傷，沾滿血跡、精液、尿液，被丟棄在馬路邊…，最後，請各位試著想，如果她是一個白人呢？」

整個法庭鴉雀無聲，陪審團、法官、律師、旁聽民眾全都流下淚來，最後陪審團判決小女孩的父親「無罪」。

最近幾件頗受爭議的女幼童遭性侵案，歹徒被輕判的案子，做為一個外科醫師，經常必須面臨在緊急狀況下做出判斷決定，而這個醫療決策往往決定一條命的生或死，所以我很能體會法官在寫判決書時內心那種戒慎恐懼的心情。

病患一方面希望醫師能悲天憫人、視病猶親，但也希望醫師手上的手術刀能像日本料理師傅手上的沙西米刀一樣冷靜、沉穩、精準，民眾希望法官能獨立斷案、依法判決，但法官們埋首在那些兜兜轉轉的法條時，是不是也可抽出幾分鐘的時間，閉上眼睛，想像一下受害小女孩的驚恐、無助與暗夜裡的啜泣。

幾年前的一件女童性侵害案，歹徒用竹杆刺入女童下體，不只破壞了子宮，連小腸也被從下體拖出體外，小女孩的子宮及小腸全部保不住，沒有小腸吸收營養，是為「短腸症」，小女孩只能靠靜脈營養維持生命，但是靜脈營養有其極限，小女孩撐了10年，官司也打了10年，小女孩撐不下去，死了，嫌犯因證據不足，無法定罪。

在人的世界裡，證據不足當然無法定罪，但是在另一個世界裡，也許有另外的審判吧。

我們必須這樣相信，否則無法在這樣人吃人的世界裡過得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