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書房-超能同志大出擊【2012/05/05 中國時報】

郭光宇

當超人與蝙蝠俠化身為伸張世界正義的超能英雄,那鮮烈的裝扮、賁張的肌肉,以及相濡以沫的情誼,其實也經由動漫與電影,有志一同地傳達了「基」情?

看慣了日系漫畫,女性向或同人向的同性之愛並不稀奇,但要是連好萊塢的超能英雄也開始「基」情四射,公開斷背情,反映現實中的比例制,那麼好事就近了。世界終於懂得欣賞多元化,天賦人權得到進一步的落實,同志婚姻也不再需要秋菊打官司。這股越來越出櫃的「同流」,正是北美兩大主流漫畫公司──DC漫畫和驚奇漫畫的新傾向。

英雄搞曖昧

不過這個新傾向卻可以從漫畫史裡找到蛛絲馬跡。早在1938年,美國書報攤上出現了一本《行動漫畫》雜誌,封面上畫著一位身穿藍色緊身衣、紅色三角褲,身披猩紅斗篷的超人,雙手高高舉起一輛金龜車。從此以後,超能英雄們就以這種大秀肌塊的打扮來伸張正義,拯救世界。羶色腥並不是今天的專利。

由於《超人》大獲成功,偵探漫畫(Detective Comics,DC漫畫的前身)接著又在同名雜誌上推出了《蝙蝠俠》。這個系列果然也和《超人》一樣吸金,助手羅賓加入之後,銷售量更是倍翻,帶動了少年特助的風潮。然而這些英雄的出現,也隱隱呼應了二戰中的法西斯主義,像驚奇漫畫的美國隊長乾脆直接跳出來修理希特勒,先為同盟國贏取精神上的勝利。

到了50年代,世界漸漸從二戰陰霾中走出來,但冷戰結構也開始成形,反而變得更繪聲繪影。心理學家魏特漢(Fredric Wertham)就質疑特立獨行的神奇女俠是蕾絲邊,蝙蝠俠和羅賓則會助長同性戀。這個說法立刻引起恐慌,導致漫畫法典管理局(CCA)這個審查機構的成立。不過人算不如天算,這樣的質疑反而為蝙蝠俠擄獲了不少同志粉絲。DC漫畫為了杜絕眾口,陸續引進了蝙蝠女俠和蝙蝠女孩來配對,但到了同志運動風起雲湧的60年代後期,這些花瓶角色又被剔除得乾乾淨淨。

同志少年出頭天

隨著越來越多獨立漫畫公司的成立,漫畫世界也變得越來越複雜。到了2006年,當DC的第二位蝙蝠女俠以猶太拉拉的身分出場時,北美漫畫已經是一個分眾細緻的多元市場了。儘管紙本銷售已經大不如前,但透過改編電影電玩和各種授權,漫畫的影響力卻比之前更無遠弗屆 。

事實上,DC在1988年就抬出了第一位出櫃同志──艾克斯塔紐(Extrano,大可意譯為「怪胎」)。在這位西語裔的魔術師身上,可以很明顯地看到同性戀的刻板印象:奇裝異服,又娘又三八,自稱阿姨,還是愛滋帶原者。之後,大大小小的酷兒配角就在各種系列中族繁不及備載。

另一種發展則是直接拿超能英雄來複製一個同志分身,像子夜客(Midnighter)就脫胎自蝙蝠俠,他和他先生阿波羅也被視為蝙蝠俠&超人的愛人同志版,後面這兩位其實也有不少曖昧傳聞。但是當綠燈俠的少年同伴柏格(Terry Berg)因身為同志而慘遭霸凌時,漫畫就不再只是漫畫了。

驚奇漫畫在2005年推出《少年復仇者》,一般以為這不過是在偷學DC的《少年悍將》,不過故事發展到後來,小浩克和魏坎(Wiccan,雷神索爾的幼齒版)卻成了一對小情人。驚奇漫畫今年還有一樁盛事:《X戰警》裡的北極星(Northstar)和凱爾(Kyle)有情人終成眷屬,即將步入六月禮堂……。

公民議題再審視

儘管有了這些比較開明的角色示範,但現實顯然還有一段差距,大部分的社會並沒有提供給孩童和青少年足夠的支撐,讓他們自由自在地去探索自我。不少自詡開明的父母,總是在懷疑子女是不是酷兒時,才會意識到自己的保守和偽善。孩童的感知遠比我們想像中敏銳,如果不能從小就提供一個明確而寬容的環境,傷害只會一代代地傳承下去。

性別議題其實還可以和近來一連串的公民議題合併起來觀察,因為這其中牽涉到了民主的本質。民主制度最大的危險,往往就在於只實現了前段的服從多數,卻忘了後半段的尊重少數,以致於形成一種制度化的暴民政治。一個真正成熟的民主社會,無論如何只能奠基於尊重個性這一個絕對前提之上。

對酷兒的歧視,就和強拆民宅、核電突槌、媒體傾軋乃至於死刑未廢一樣,都來自於相同的癥結。我們目前的公民教育,歸根究柢,其實還不大懂得尊重一個個體的生命與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