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四壯集-缺乏愛的時代【2012/03/29 中國時報】

吳興文

1967年1月,草間彌生在紐約第五大道聖派崔克教堂前,進行名為「人體彩繪祭典」的「乍現」。「乍現」是透過創作者的規劃,結合音樂、影像等多種創作方式,帶有即興成分的一種表演藝術行為。表演者以當時反戰的嬉皮為主,在眾多圍觀的群眾面前全裸,燃燒六十面美國國旗,然後她在冉冉上升的煙霧中,將聖經和徵兵卡丟進火焰中。

大都會讓鄉村和城市同時死亡,財富分配越來越懸殊,年輕人愈來愈為未來擔憂。我們過去的愛都缺失了,正在產生一種公社的力量。

活動結束後,表演者開始親熱起來,甚至有性行為。當天是周日,教堂舉行莊嚴的彌撒。圍觀群眾的媚笑、尖叫之中,突然出現怒號的聲音:「你們在褻瀆上帝嗎?」、「什麼雜碎,簡直看不下去!」當場所有觀眾驚呆。各大媒體把她團團圍住,接著將近四十位警察趕到現場,驅散接下來的出軌行為。

從此草間彌生聲名大噪,應媒體的邀請,在房間四周安排鏡子,五彩燈光裝在天花板上,安排動態雕塑,讓男同性戀進行雜交。圍觀的記者和電視工作人員,當中有的男性發出呻吟,脫下褲子的拉鍊開始自慰。舞台上的人們既用皮帶互相鞭打,也和狗進行獸姦,最後才在彼此的身體,畫上她性愛「乍現」的圓點圖案。這種表演從紐約蔓延全美,隨著當時反越戰的風潮,擴展到世界各地,同時拍成短片,公開上映。最後草間彌生發展成商業性活動,成立企劃與執行各種「乍現」音樂劇、服裝設計、電影製作公司,以及人體彩繪工作室、同性戀社交俱樂部,賺取大把鈔票。

雖然這種表現,與紐約的性環境有關,但她童年是個叛逆少女,從小挨母親打罵。加上父親身為養婿,老是跑去找藝妓,甚至替她們贖身,在外面同居;身體不好回家讓妻子照顧,病癒後又瘋狂迷上情人,一天到晚玩女人。這些造成她對男性與女性器官的極端厭惡和偏執,成為這些活動中的女王蜂,因此成就她的藝術和企業。她在此之前,愛上大她26歲,過著隱士般生活的喬瑟夫.科奈爾。而科奈爾又是有戀母情結的藝術家,正好可以彌補她缺失的父愛與母愛。1972年科奈爾過世,隔年她離開紐約。

2007年,屬名「隱形委員會」的法文版《革命將至:資本主義崩壞宣言&推翻手冊》出版,兩年後的5月,法國《世界報》:「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一本書的力量如此的可怕。」隔年7月紐約聯合廣場的邦諾書店,即興舉行英文版新書發表會,有一個人突然跳上舞台,朗誦書中開頭的第一句話:「所有的人都同意,事情就要鬧大了。」

本書同時指出:「親密關係是這場社會大崩壞的最後一個階段。」又說:「在今天,性器官遭受嚴重的損壞,陽剛和陰柔都只剩下爬滿蛀蟲的外衣,色情工業三十年來不斷地推陳出新,已經耗盡了所有叛逆和解放的誘惑力;這時候,在親密關係的死亡中,我們看見一種具有號召力的集體感性正在誕生。」就像「I AM WHAT I AM.」,這個行銷為這個世界舉行的最後獻祭,廣告進行的終極階段。大都會讓鄉村和城市同時死亡,財富分配越來越懸殊,年輕人愈來愈為未來擔憂。我們過去的愛都缺失了,正在產生一種公社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