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異語 當強暴犯變成先生【2010/09/22 蘋果日報】

義妹 性侵受害者

Q：妳的婚姻是怎麼開始？

A：我一生不曾試過談一場戀愛，也沒機會跟男生相親，18歲就直接嫁人當老婆了。坦白說，這段婚姻是逼不得已的，我是被強暴後才嫁給他，沒想到卻也這樣過了30年，還生了2個小孩。到現在我都搞不清楚，究竟這段婚姻是為了什麼？

Q：當初被強暴後，沒報警？

A：我爸媽怕把事情鬧大丟臉，不想報警；而且他們是傳統客家人，向來重男輕女，根本不重視我。記得當時爸爸知道我被人強暴，還毒打我一頓，怪我怎會發生這麼丟人的事。

後來，爸媽帶我去隔壁村找強暴我的人，雙方父母一輪談判後，對方終於願意娶我；也就因為有人認帳，我父母也息事寧人不再追究，一宗強姦案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變成一場婚事。

我家環境並不好，父母為了生活都忙不過來，根本沒時間，也沒心思為我著想，那年代女性的命運就像油麻菜籽，落到哪長到哪，我也只能默默接受。

Q：你們夫妻怎麼相處？

A：剛開始大家像陌生人，平日碰面也沒幾句話，有時我還會故意避開他，畢竟心裡始終忘不掉他曾強姦我的事，對他一直都有種害怕、不信任的感覺；特別是每晚跟他睡同一張床，我都心驚膽跳沒辦法睡好，有陣子還把剪刀藏枕頭底下才能安心睡覺。

朝夕相處後發現，他個性不差，對我也不錯，逐漸便培養出親情。但每次他想做愛，壓在我身上時，從前被他強姦的畫面一幕幕浮現在腦海裡，那種恐懼感揮之不去。

怕不放過親生女兒

直到懷了第1胎，他越來越關心我，大家互動變多後，對他的戒心也逐漸減少。雖然這段婚姻不是自己選的，但既已成定局，只好安慰自己試著去面對。生下第2個小孩後，一家人的感情更濃厚了。

假如這樣真的幸福當然好，但原來一切都是假象。跟他生2個孩子後，我完全忘了他曾是個強姦犯。我以為這麼多年，被他性侵的只有我一個，後來他有次酒駕被帶到警局，才從警察得知，在強姦我前，他已經對3個女孩下過手，其中一個年僅12歲。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小女兒曾跟我說，爸爸會跟她玩脫褲子遊戲，但我又不確定他有沒有對女兒做什麼，從此我每天又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怕的不是自己，而是擔心他會不會連自己女兒也不放過。

打從那天開始，我將全副精神都放孩子身上，時刻防範著自己老公，總怕一不留神，小孩受到傷害，就這樣緊張兮兮守護孩子20幾年，直到他們長大。

Q：當時怎麼不離婚？

A：我想離但沒辦法，家裡經濟全靠他，一個女人帶2個小孩，怕沒能力養大孩子，又擔心別人的冷言冷語。幸好，這些年孩子平平安安。

我一直都沒勇氣跟孩子提，他們的爸是強姦犯。做媽媽的，看著小孩快樂成長最幸福，過去事就放心裡吧，我受過傷，不想影響下一代。

特約記者黃惜時採訪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