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異語：秀場三十年看盡人間滄桑【2011/07/04 蘋果日報】

Q：你經營台灣秀場30餘年，怎看藝界人生？

A：我18歲進這個圈子，從早期的歌廳秀、餐廳秀、牛肉場到現在的賣場歌廳，我都有參與。最早叫歌舞劇團，那時大家沒有任何休閒娛樂，通通都到歌廳聽歌。我先在三重一家歌廳當駐唱歌星。當時歌廳最紅的是月薪2千，最低6百，那時代5萬就可以買一棟房子，賺2千塊等於現在的2百萬。2年後我去當兵，加入龍吟藝工隊，踏入娛樂圈。

想登舞台先陪睡

民國73年歌廳改叫秀場，接著餐廳秀很流行，餐廳一間一間開，後來一間一間倒，因為豬哥亮歌廳秀錄影帶拍太多，觀眾不到現場看，歌廳秀全完蛋。接著我看到別人開歌舞團都賺錢，想說轉型成牛肉場，跳脫衣舞。很多歌星年輕時，都到過牛肉場唱過歌，牛肉場門票1百塊自由進出，還有觀眾帶便當進來吃。以前的藝人比較笨，為了討生活，叫你脫，你就脫，如果警察來站崗，我們就等警察去小便，藝人趕緊脫個5分鐘也好。牛肉場盛行10幾年，我一個禮拜可以賺一個書包的現金，發完薪水，還有4分之1是我的。

Q：這行收入多，曾迷失過嗎？

A：多少出過問題。像我曾做到同時有4家歌廳要我主持，我只能答應一家，有次我工作結束，出電梯就被打。恐嚇也有，但有管區在，開秀場要給管區錢，萬一碰到黑道，才會有人罩。其實明星錢賺得多，就可能迷惘，賭博、包養通通有。我曾玩期貨一晚輸27萬，我就不玩了，也曾喜歡一個人，心甘情願花幾百萬。

Q：這種包養算潛規則嗎？

A：以前要進演藝圈，別人要摸你，你要讓人家摸！我就碰過好幾個，當下內心會掙扎，這種是看自己，沒什麼OK不OK的，反正也不會死，差別在機會多跟少。如果能配合，事業就會順，不配合就可能被打壓。像早期的金龍酒店，很多男歌星想登金龍的舞台，就要先配合某位經紀人的芙蓉台（意指：陪睡）。我心想，要從駐唱歌星，變成秀，睡一覺，我願意啊！

Q：怎麼看秀場的起落？

A：在演藝圈，沒心機就沒舞台，有些人為了要紅不擇手段，否則有「才」也不一定有用，靠的還是交際，你要先去製作人家打一打麻將，才有節目可以上。所以收入不穩定，比臨時工還難賺。看到這麼多資深藝人沒工作，上電視還要給錢，很像演藝圈的弱勢，藝人最怕就是沒觀眾，我就開幾間賣場歌廳，讓資深藝人有點工作做，多少能賺點錢養家。

在演藝圈這麼久，被欺負沒關係，頂多這個朋友不要交就好，有時會感慨。台語歌壇一位大姐，來我歌廳駐唱，先預借5百萬，唱6個月，還有1百多萬沒有還，感慨在哪？不借錢，我跟她是朋友，借完後人都不往來了。

其實演藝生命是有限的，每個藝人都會過氣。叫我現在回頭看，我會覺得當藝人太多不自由，還是離開螢光幕，做自己卡快樂！

記者許家峻採訪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