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異語：男女其實都「壞」【2011/01/26 蘋果日報】

方剛 中國性學家

Q：為何許多誠實男人會說，男人很壞？

A：這背後有種價值觀，就是承認男人熱愛性，想跟不同女人做愛，他在說這一點不太好，就是說熱愛性就成了「很壞」，但女人現在也開始熱愛性了，只是長期以來，文化壓制的女人意識不到這點或不敢這樣。台灣現在有些變化，或許女人這樣也無所謂。

中國也是這樣。過去總覺得女人在性上面是受傷的，可是現在女人也不覺得自己受傷，我還玩男人呢！這就變成男女都「壞」了。如果我們認為追逐性是正面價值，只要是自願，沒有欺騙、互相傷害，不要當它不好。

其實，女人的形象跟性意識也在轉變。八○年代，中國改革剛開放，我做「多性夥伴」研究，有一名42歲女性透過交際舞廳，交往過的性夥伴超過400 人，已經很多了，可是現在透過互聯網，八○後（指1980後出生）的年輕女生更活躍了。前陣子有研究生跟我講她的經歷，才23、24歲，已經跟600、 700個男人上過床。

換偶者更熱愛婚姻

有人說性活躍者不懂得愛，其實錯了，他們更渴望愛情，因性是很親密的事。換偶者也是，對愛、性跟親密其實更強烈，包括去買男公關的女人，內心都是更渴望更緊密的結合。主流社會定義的愛都是終身、排他，至死不渝的，這樣定義愛錯了，我們大量的生活實踐告訴我們不是這樣的，可是我們今天還不相信。這些性自由者重新去定義愛是真誠的，可以不排他，並不表示沒有真愛。其實要愛排他恰恰是私有制的產物，恰恰是男性用來剝削女人的方法，更多的女人相信這些，男人相信的反而不多。

我訪談30幾對換偶夫妻，覺得他們是最懂愛的夫妻。妳想多數男人要控制妻子的性、感情跟身體，那是愛嗎？在我看來這是自私、獨佔欲，但換偶的妻子或丈夫能夠理解另一方可能也會為了其他異性賞心悅目，會因跟別人的性關係感到身心愉悅，支持他，因配偶的快樂就是他的快樂，這才是真愛。

那些換偶的都是感情到一定程度才去換偶，之後感情更深刻。少數換偶後，感情受影響，在我看來，是之前的溝通不到位，或感情本來就有問題，準備不足。我訪問很多人為這事準備4、5年，兩人要反覆討論，換偶後可能出現的情況：如果妒忌怎麼辦？受傷怎麼辦？或是我太受不了，要你回來，夫妻怎麼辦？有默契，長期準備才換偶的就沒問題。

Q：所以他們更希望保有婚姻？

A：當然，全都是熱愛婚姻，深愛配偶的。去年南京大學一個馬教授換妻被抓，我們在電視上辯論，很多人說，他們都是婚姻不足，用這來挽救婚姻，其實不是的，我們每個人的婚姻都有不足，我們用各種辦法彌補。如果連對方的性都可以坦誠、接納，一般人做得到嗎？所以這些性自由的人群不是沒有愛、不懂愛，而是對愛不像我們理解的這麼狹隘、不能包容。

記者陳玉梅採訪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