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說出 我是陰陽人【2010/11/23 蘋果日報】

丘愛芝 樹德科大人類性學研究所

Q：你一出生就擁有雙性器官，這對你人生的影響？

A： 我在我爸留給我的出生病歷影本上讀到，我出生時性別模糊，我問我媽為什麼，她回我：醫生說你有兩套啦！我的兄弟姊妹是男、是女很清楚，只有我不清楚。我問 我爸，我到底是男是女，他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我。6歲那年，爸媽帶我去做手術，把大陰蒂切除，因為醫師認為那是假性陰莖，不具生殖功能，我身分證上的性別被 改成「女生」。

成長充滿焦慮

從此，我被當成女生養育，我自然接受，沒有反抗，直到10歲時，突然停止長高；上國中後，生理變化沒有產生，第二性徵也沒有出現，等不到月經來，我又不好意思講，我感到困擾、疑惑。我含蓄的跟爸媽說，想去看醫生，醫生說，這是生長激素有問題，開處方打針，卻都沒有效果。

我上高中後，某天看到了一個英文單字hermaphrodite（意指：陰陽人），才知道況狀，當時我的內在衝擊很大，我覺得自己好像怪物，應該沒有人跟我一樣吧！？

Q：後來如何認同這樣的身體？

A：爸媽和我的兄弟姊妹都不太多談這部分，偶爾講到，只會覺得很對不起我。我性別是女生，可是，大家看我卻又覺得我像個小男生。我曾告訴自己，我的發育期可能比較慢。

有時，我會焦慮，擔心月經突然來，萬一沒準備，流滿地，怎麼辦？只是它一直沒來，而我卻長出喉結，同學問我，我也不知該怎麼回答。要清楚自己性別，對我來說很困難，但我又渴望找到一種歸屬感。

好長一段時間，我對自己很絕望，我沒有發育成一個男人，也沒有完全變成一個女人，我什麼都比不上，覺得自己很次等。我曾想，既然我在異性戀世界不OK，就轉到同性世界裡，可是也被打擊，再轉往TG（跨性別），想在裡頭找到同類，卻也一樣找不到，最後，我還是一個人。

我的不完整，讓我無法進入每個位置。表面看，我好像什麼標籤都貼上來，事實上，我什麼都沒有。直到38歲那年，我結束一段親密關係，她給我的理由是，我太像男生了。這話是個關鍵，我體悟到這影響到我自己能不能被愛，我必須正視這件事。

學會堅持原貌

我花好長的時間，去找諮商、靈媒，但都沒用，還是找不到答案。直到重回大學，研讀生命學，我看見性別裡頭存有中間的空間，並接納模糊，才了解到，既然我不標準、不完整，更要堅持原貌。

這 兩年，我慢慢敢把自己定位為陰陽人，多數人對這名詞的印象都不太好，但陰陽人，就是我在找的主體，43歲才找到自己的定位，我好開心。今年，我把國際陰陽 人網站譯成中文，就是想讓下一個人有資訊可以參考，盼社會給予空間，讓大家可以走出來，勇敢說出「Yes, I am intersex。」

記者許家峻採訪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