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異語：年輕當老闆 老來淪為皮條客【2010/11/06 蘋果日報】

老宋 皮條客

Q：做三七仔多久？

A：將近10年，每天固定在橋下替幾家豆干厝拉生意，1個月也才賺2萬多，往後還能做多久也不知道。這陣子，條子三天兩頭就來臨檢，加上附近很多開在鐵皮屋裡的同行，也陸續被強制拆光，小姐們被迫跑去做私娼或站壁，再這樣下去，叫我們怎麼討生活？

唉，想不到我做特種行業大半輩子，現在淪落到要在街上拉客還不夠慘，就連賺三餐的工作也不讓我做，國家真要把人逼死才高興？就不能給特種行業的人一條生路？

Q：過去從事什麼特種行業？

A：早在20幾歲時，我跟老婆開了間色情指油壓店，當時台灣非常盛行，只要在報上登小廣告，就有客人打電話詢問，自動上門。後來生意越來越好，我請了2、30個小姐，每天男客絡繹不絕；後來還在萬華、三重開2家分店，當年1個月就有近百萬收入。

可惜，正因樹大招風，被條子盯上，還被其他行家匿名舉報，警察一天到晚來取締，搞到客人不敢上門；3家店前後不出5年，就陸續關門了。

被叫龜公也無奈

幸好，當時手邊還有一點錢，我們決定另起爐灶，轉經營應召站。我花了20幾萬在林森北路租了4間套房供小姐接客用，就這樣一步步把錢賺回來。可惜我們能賺不能守，老婆愛上賭博，不只敗光所有錢，甚至為了還賭債，最後連應召站也得賤價轉讓給其他同業。一瞬間我們又失去所有。

老婆因為欠一屁股債，後來竟一聲不響跑路。我當時身無分文，連落腳地方也成問題，正煩惱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剛好一位認識的同行知道我的處境，好心介紹我到三重橋下做三七仔，拉1個客人抽2成，起碼勉強能維持生活。

Q：不怕被別人瞧不起？

A：由特種行業的老闆，一下子變成在街上拋頭露面的皮條客，剛開始還真不習慣。特別是每天要忍受住三姑六婆的閒言閒語、指指點點，甚至背地裡羞辱我，叫我龜公，但為了生活，我能有什麼辦法？

不過，被人瞧不起倒還好，最慘是冒著被警察抓的風險，我整天提心吊膽拉客，當三七仔這段日子我已經被抓過4次，其中一次被關半年多。

Q：對性交易除罪有什麼看法？

A：當然好，最好是設個專區給特種行業經營，大家就不用偷偷摸摸，客人也能嫖得安心。可惜，那些高官只是嘴巴說說，說什麼傾向一樓一鳳形式，卻禁止公司化、又禁止在住宅經營，皮條客還是維持刑罰。他們根本不懂特種行業的生態，沒了我們這些三七仔，誰替小姐拉生意、過濾客人的好壞？我們就像小姐的保母，從她們開工接客到結束都打點好一切，就像魚幫水、水幫魚。

我看特種行業要合法化還有得等，先顧肚子較實際。

特約記者黃惜時採訪整理